《北大商业评论》2012年第07期推荐-领导是怎样炼成的？

领导是怎样炼成的？
转载自《北大商业评论》2012年7月刊
 

长期以来，对组织领导的研究陷入到类型学的窠臼之中，即对领导者的心理和行为特征进行总结，然后就推导出领导力的一两个类型来，并尝试以此指导实践。比如魅力型领导、专权型领导、变革型领导、道德型领导等概念。甚至在最近的领导力理论研究中，我们也可以看到这样的影子，比如战略型领导等。这种研究人员的心理习惯，套用伦敦商学院高适尔（Ghoshal）教授一篇遗作的题目“坏的理论正在破坏好的管理实践”，是坏的领导理论正在破坏好的领导实践。

所谓的一些“坏”理论，就是那些自觉不自觉把光亮聚焦到领导者身上的理论。早期的领导理论试图发现领导者与众不同的个人特质，但是对领导者的文化特质和行为方式的强调，同样简化了领导赖以产生的复杂条件。对于聚焦领导者理论的一些反思，也不自觉地陷入特质和行为分类的思维中，比如公仆型领导和参与式领导。许多领导理论忽视了领导力所赖以产生的关键事件和社会环境。注意，这里所说的社会环境不同于领导力权变理论所强调的情境。领导力产生的社会环境，常常指的是包含人生阅历和历史事件的过去了的社会环境，而领导力实施的情境。对历史的忽视，不论是忽视个体的历史还是社会的历史，都是对关键事件和大环境的忽视，也是造成现代领导力理论拓展乏力的主要原因之一。

孟子说：“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中，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权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宋朝范仲淹、文天祥等，虽然出身乡土，都能以天下为己任。所以说一个人心里装的环境有多大，领导力就可能有多大。而市井之流，虽能称一地一时之强，终比不上统领数十万大军、气吞山河且多多益善的大将军。

与其把注意力放在领导者的心理结构，去探讨心理结构的类型，不如去思考领导者所在的社会结构，并探讨社会中的多样因素如何影响领导力的产生。在领导力研究专家沃伦·本尼斯和罗伯特·托马斯看来，人生阅历、历史事件和社会背景这样的因素，可以称之为领导力的“熔炉”，因为常人通过这些历练，可以培养和强化领导能力。熔炉有多种，托马斯通过自己的研究把熔炉总结为三种：新领域、逆境和停滞。

人生中会经历许多新的事物和环境，有一些机构和个人的功能是让这些人生和工作中的转折尽可能平滑和顺利。但在许多时候，人民需要这样的机构或个人的引导却无处寻找。这些人生中的新领域，比如工作中的新任务等等，有时能给人们以熔炉般的考验，迫使其探索未知领域，结果常常使人生进入新的境界。大多数人的人生中还会有很多逆境，比如生活的艰辛和事业的坎坷等。如果说征服新领域需要知识，那么走出逆境则需要一定的智慧，让人民懂得争取，也懂得放弃。停滞的感觉来自于个人在体制中的无能为力，或体制的目标一次次落空却顽强地存在。在大型科层制组织或离群索居中，人们容易产生这样的感觉。倡导组织的价值和生命的意义，是可以推开停滞状态的春水。许多组织和个人在长时间的科层制体制中，常常忘记了早期的目标和中流击楫的志气，而祈求于体制的铁笼和工具理性的魔咒，就需要重塑组织的价值和人的能动性。

托马斯认为这三种熔炉在领导者的职业生涯中有不同的分布，职业的早期更多遇到的是新领域，中期更多是逆境，而晚期更多则是停滞。但是在现实中，不同的困难却可以同时降临。新的任务、挫折和无力感可以同时试炼一个人，要冲破熔炉的联盟，就必须同时具有知识、智慧和价值，或者知道在哪里找到它们。除此之外，托马斯发现经历熔炉而成长起来的领导者，都具有非凡的毅力，能永不停歇。

“坏”的领导力理论剥离了事件和环境，远离了真实性，只剩下一个个理性化的模型，只是研究的工具，而不是显示的指南。但是，没有了阿尔卑斯山隘道的险峻，就让拿破仑的领导力大打折扣；不叙述长征的历程，也无从总结毛泽东的领导力。对于作为常人的企业领导者来说，并没有像长征这样的经历，但一些关键事件同样在领导力的培养中起着刻骨铭心的作用。

江苏丹阳的仅一包装设备公司总经理吴立平，是农民出身，早期创业期间曾尝试过许多项目，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最终选择投入自己所有的财产，金融包装设备领域。只有高中文化程度的他自学了与包装设备有关的机械设计知识，并设计出自己的第一台包装设备，然后由于“未从根本上解决劳动效率的问题”，没有一家公司问津他的产品。耗尽财产的他，毫无目的地踏上了去中国西部的旅程。有一天，在戈壁滩上刮着风沙的路上，他停下来在一个小吃店吃点东西。店里有一位从外地来新疆打工的女孩子，她脸上总是挂着乐观的笑容。看到这位打工者灿烂对笑容，他突然感到惭愧，觉得自己也应该不为眼下的艰苦情况而改变初衷。他重返公司，继续钻研包装机械知识，终于生产出国际领先的包装设备，并获得一系列专利。更重要的是，他把那乐观的笑容带入了公司，努力建立了一家员工懂得发自内心微笑的公司。

任何社会环境都可以提供领导力提升的途径，不必要刻意去追求熔炉的极端体验。明兹伯格发现企业领导者的传记研究也容易脱离事实，因为作者和传主常常把一些平凡的事件戏剧化，忘记了领导者也在大量平淡无奇的事件中得到领导力积累和训练。本尼斯在其后期的研究中发现，培养领导者就是培养人，即普通和真实的人。不必刻意地去制造熔炉，社会中处处是培养领导力的地方。